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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年能源領域最熱門的詞莫過于“美國能源獨立”和“頁巖氣革命”。頁巖氣的成功,不僅使美國相信“能源獨立”并非只是一個夢想,還正推動世界能源格局深刻轉型。
美國重返世界石油舞臺中心,天然氣迎來黃金時代,石油與金融的結合正重塑美國的霸權,也深刻地影響著當今國際格局。
在此背景下,中國依舊繼續著海外尋找能源之路,甚至將目光瞄準了北美這塊能源投資的新熱土。不過如何在轉型中突圍,確保能源安全,仍在考驗中國的智慧。
美國重返世界石油舞臺中心
一個叫喬治·米切爾的老頭靠著敏銳的嗅覺和堅忍不拔的毅力幾乎重塑了世界能源格局。米切爾1919年出生在美國得克薩斯州。1946年創建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能源公司,并一手將其打造成財富500強。上世紀80年代,已經年過花甲的米切爾決定進軍頁巖氣領域。
在美國聯邦政府和能源部的支持下,米切爾的公司在水平鉆井技術上取得了重要突破,加上水力壓裂技術,長久以來一直被視為貧礦的頁巖油氣具備了大規模經濟開采的可能。21世紀頭十年,美國頁巖氣從無到有,革命之火從巴涅特開始幾乎燃遍全美。
頁巖氣的成功不僅助推美國重回世界能源舞臺中心,而且延續了化石能源的輝煌。150多年前,美國人德雷克在賓夕法尼亞州鉆出了第一口真正意義上的油井,從此拉開了現代石油工業的序幕。墨西哥灣成了世界上最早的石油生產中心。
20世紀初,中東才開始大規模發現石油。但直到上世紀30年代,美國都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大石油生產國。之后的二十年,中東憑借殷實的石油家底建立了無可撼動的中心地位。與此同時,美國的石油公司經歷了歷史性大洗牌。巨無霸標準石油公司解體,埃克森、雪佛龍和莫比爾等公司群雄崛起,逐漸奠定了延續至今的爭霸格局。
但在美國石油界,除了這些石油巨擘外,更多的是成千上萬個獨立石油公司。這些公司對美國油氣工業的進步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切薩皮克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例子。1989年切薩皮克成立時還只是一個僅有10名雇員、5萬美元資金的小公司。如今,憑借在頁巖氣領域的輝煌成績,切薩皮克已是全美第二大天然氣生產商。
目前,在傳統的產油州得克薩斯和俄克拉何馬,仍活躍著成百上千個和當年切薩皮克一樣的小公司,有專攻技術的,也有專司服務的。完善的市場經濟體系、活躍的并購市場和良好的基礎設施把這些小公司的潛力發揮到極致。美國頁巖氣技術的重大突破正來源于這些小公司。
2012年國際能源署(IEA)給予了美國足夠樂觀的預期,其預測2020年美國將取代沙特成為世界第一大石油生產國,并預計2030年左右整個北美按照凈值計算可以實現“能源獨立”,甚至可以成為油氣凈出口地。持相同看法的還有英國石油公司(BP)。
花旗銀行在今年年初發布的一份報告中直接提出了北美是否會成為“新中東”的問題。劍橋能源研究協會主席丹尼爾·耶金自信地表示,近代石油工業的發源地美國和北美將很可能重返石油舞臺的中心。2012年,耶金博士的新書《能源重塑世界》中文版面市,他在書中充分表達了對延續化石能源時代的樂觀,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時,他還直言不諱地反駁了“石油峰值論”。
96歲的美國著名地質學家華萊士·普拉特曾在1952年發表了著名《找油的哲學》一文,他認為“到頭來真正找到石油的地方還是在我們的腦海里。美國已經找到了數量驚人的油田,并不是因為我們的石油資源得天獨厚,而是因為我們的經濟和政治氣候使人們享有充分的自由去獻身于找油事業”。
整整60年過去了,普拉特也已辭世31年,但此文的價值卻歷久彌新。《找油的哲學》其實已經充分解釋了“頁巖氣革命”為何發生在美國。普拉特認為美國的社會政治環境使每個公民都有鉆探石油的自由,如果找油成功就能保證獲得慷慨的報酬。在普拉特看來,這才是美國在找油上獲得巨大成績的優勢所在,比完善的勘探技術更為重要。
天然氣迎來黃金時代
雖然近年來清潔能源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激情,但這并非意味著化石能源的結束,恰恰相反,化石能源的又一個輝煌時代或許才剛剛來臨。煤炭、石油和天然氣這三大化石能源,都具備支撐一個時代發展的能力。工業革命時期的煤炭造就了大英帝國,石油不僅幫助盟國在二戰中打敗了法西斯德國,也支撐起了美國的世紀。如今,天然氣或許將接過接力棒,延續化石能源的輝煌。
在美國能源信息署(EIA)看來,天然氣的黃金時代即將來臨。2012年,美國天然氣發電所占比例首次與煤炭發電比例持平。EIA預計2025年美國工業對天然氣的依賴將顯著超過對石油的依賴。而如今,美國低廉的天然氣已經極大地增強了美國化工行業的競爭力,并對整體能源價格造成下行壓力,為美國經濟復蘇和制造業復興注入了堅實的動力。
美國“頁巖氣革命”的成功激起了全球探索頁巖氣的熱潮。年初,中國正式發布了《頁巖氣十二五規劃》。6月,中國即啟動了第一輪頁巖氣探礦權招標,9月進行了第二輪招標。雖然存在地質結構復雜、技術和經驗缺乏、礦區重疊和機制不完善等各種潛在問題,頁巖氣公開招標仍讓中國民營企業看到了一絲進軍油氣上游領域的曙光。也有學者期待著頁巖氣成為中國能源壟斷體制改革的突破口。
但“頁巖氣革命”更多的只是具有象征意義,最多也只意味著天然氣供應量急劇增長,而真正能改變天然氣地位、深化天然氣地緣政治影響力的則是液化天然氣(LNG)的發展。LNG打破了全球天然氣區域分割的格局。天然氣只有當能像石油一樣不受儲存和運輸限制,非常便捷地實現全球交易時,才能真正具有石油一般的戰略意義。
今年4月,美國天然氣公司切尼爾獲得了美國聯邦能源監管委員會的建設許可,其Sabine Pass項目將成為40多年來美國本土第一個實現LNG出口的項目(阿拉斯加除外)。這對全球天然氣市場而言具有重要的象征意義,從此美國不僅不需要進口天然氣,還可以向其他地區輸出天然氣。俄羅斯、卡塔爾、伊朗和委內瑞拉等傳統天然氣出口大國將不得不重新調整出口戰略。作為化石能源中的“清潔能源”,全球范圍內的便捷交易將促使天然氣消費蓬勃發展。
真正意義的能源革命
非常規油氣重塑了能源格局。如果算上重油,委內瑞拉已經超過沙特成為世界上石油儲量最豐富的國家。再加上加拿大的油砂,美洲大陸重新煥發出油氣生產的活力。世界能源生產重心西移的趨勢已然顯現,而隨著中國、印度等亞洲新興經濟體的崛起,全球能源消費重心東傾的態勢也已清晰。
生產中心和消費中心在地理上的分離促使各大能源消費國和生產國重新尋找自己的戰略目標。“抱團取暖”似乎成了最切實可行的辦法。美國鎖定了美洲大陸,歐洲在不得不在繼續依賴俄羅斯的情況下搞定了北非,中國正在更加積極地對接中東和中亞。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區域化的勢頭似乎越來越盛。
當然,區域化只是保證海外能源供應的主渠道。中國海外能源戰略的全球眼光并未受此影響,甚至將投資重點從非洲、拉美等動蕩地區轉向了北美。2012年成為中國進軍北美上游里程碑式的一年。今年中國三大石油公司“會師”加拿大,僅對此一國的投資額就約有200億美元,與去年全年中國三大石油公司的海外并購金額相當。中海油整體收購尼克森更是堪稱中國史上最大的海外并購案。
但海外并購并不能完全保障中國所擔心的能源安全。在當前金融高度發達和全球化的時代,石油安全不僅關系到供需,更關系到價格。過去幾年,石油供需已經不能很好地解釋油價的劇烈波動。石油“金融化”已成為中國面臨的新挑戰。對石油金融屬性把握最好的,無疑是金融實力最強的美國。
“能源獨立”使美國擺脫了對中東石油的依賴,并將大幅減少美國的能源赤字,增強其國際部署能力。如果美國利用石油“金融化”和自身能源自給性的增強來強化其霸權,利用金融手段壓榨處于產業鏈中端的中國的利潤,那才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能源革命。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